淄博烧烤火爆：自发秩序与有限规制的胜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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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随着淄博烧烤的火爆，关于地摊经济的经济学分析也成为热门话题。有人认为，淄博烧烤的火爆更基础、更底层、也更本质的是政府容忍烧烤的烟雾、容忍城市街道某种程度上的混乱，网传淄博还将取消城管，由此得出结论，这是自发秩序的胜利。在笔者看来，这其实是自发秩序与有限规制完美结合的胜利。因为自由市场经济从来就不存在，而在充分发挥微观主体自主经营、自由竞争的基础上，对其进行合理、有效、有限地规制，才是保障经济活而不乱局面的长久实现。

地摊经济是指在街边从事商品交易的一种古老的经济形式。早期它是底层民众解决生存问题、自主就业的有效途径，也是传承民间传统工艺的方式，还可以凸显城市人间烟火、生机与活力，正所谓“小地摊，大民生”。《清明上河图》就描绘了北宋时期各种各样的商业小贩云集街道口形成的繁华集市。曾几何时，流动地摊成了我国许多城市街头一景，像城市文化一般潜移默化地融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。后来，尽管流动地摊被视为城市不和谐的音符而被禁止，但城管与小摊贩“猫捉老鼠”、“游击战”的戏剧常常上演。

居民消费除受收入影响外，还受消费心理、消费意愿、消费场景、消费便利性等因素影响。地摊经济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，对老百姓来说，购买方便、错时消费、价格低廉、口味好、服务态度好等也为其赢得了部分市场，被大多数民众接受。也正因为如此，地摊经济大都是因时因地自发形成的。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，现代生活方式虽然逐渐占据主导地位，但路边餐饮、露天娱乐、夜间经济等地摊经济作为一种简单随意的传统谋生手段和消费方式，充满人间烟火气息，仍然成为居民喜欢的休闲、消费、娱乐方式。因此，只要放松规制，地摊经济这种神奇的需求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拉起来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城市地摊经济是自发秩序的产物。

但是，自由市场经济必然会导致混乱。地摊经济往往出现在交通便利、人口流动密集的地方。摊贩为了生意还会逼近人流，妨碍行人通行。有些摊贩为了获取顾客和利润，还会不择手段地进行恶性竞争，损害消费者利益。由此必然带来“公地悲剧”（人们因过度使用公共资源造成资源的枯竭）。这就需要对微观经济主体进行规制。规制是政府规制部门对微观主体进行直接干预的行为，是弥补市场经济失灵的一直制度安排。规制的基本要求是合理适度。比如人为划定专门区域供摊贩、夜市使用看起来两全其美，但往往是无效的。因为摊贩、夜市经营是市场选择的结果，一定是与行人共生，与城市共生的。摊贩、夜市经营不仅需摆摊空间，尤其需要人口流量及其购买力。如果不让在人口流动大的地铁口摆摊，强迫摊贩转移到离地铁口很远的空地上，并美其名曰某某市场，结果会违背市场选择原则。这样的地摊经济事发展不起来的。发展地摊经济唯一正确的做法是，在遵循市场选择原则的基础上进行合理规制，定量的施策，把对自由秩序的侵犯控制在一定的程度。

淄博是中国唯一一个资源枯竭型、独立工矿区、老工业基地三者共存的城市，烧烤一直是淄博的著名美食。为了发展经济，增加就业，淄博早就开始“解禁”马路设摊及其试点。2014年9月，淄博按照“疏堵结合，人文关怀与规范管理并重”的思路，开始在中心城区试行“解禁”马路设摊，对不承担主要交通功能的支路、背街小巷两侧,视情设置马路摊点或便民摊位，规范治理中心城区马路摊点，允许一部分水果、疏菜摊点进入社区，实行“限定时间、限定地点”经营。这次烧烤火爆也是市场自发秩序与有限规制结合的结果。淄博第一波烧烤热潮源于抖音“大学生组团坐高铁去淄博撸串”成为热搜。这波烧烤热潮是市场推动的。随后，淄博市政府推波助澜，快速地策划了一整套打造“淄博烧烤”美食品牌的行动，举全市之力吆喝烧烤，再次成功使淄博烧烤成为热潮。这波烧烤热潮离不开政府的推动。政府除了采取举办淄博烧烤节、发放烧烤消费券、完善公共交通交专线、招募烧烤志愿者、设立烧烤名店“金炉奖”等措施外，淄博市场监管部门对烧烤店家严格质量检测，进行专项检查，公安增派执勤人员加大巡逻密度等，都是规制的具体体现。否则，再火爆的淄博烧烤也将很快陷入熄火的境地。

（作者系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，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新型城镇化智库研究员，同济大学财经研究所研究员）

（文章来源：第一财经）